两头婚，稀罕事物，未必人人都想拥有

郭天喜

律师

 “两头婚”，顺应时势，满足人们的现实需求，在江浙地区很有市场。不可否认，存在即是合理的。但同时，这种阶段性婚姻形式也有其先天不足。

一、两头婚产生是少子化社会背景下，折中婚姻与家族传承的新生事物。

传统文化崇尚多子多福，重视家庭，重视家族。文化传承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传统家族的力量，特别是物质和文化相对优越的家族向下传承更为显著。

传统观念对家族的认知和看重近乎执念。不分家，维护大家族的团结和稳定，其中包含了大家族比一家一户的小家庭力量更集中，抗风险能力更强。出于维护家族的完整和有力，家庭是需要向家族作出一定妥协和让步的。

随着社会变迁，个人意识觉醒，个人价值追求凸显，人们逐渐更看重小家庭。即使如此，人们始终不能完全抛弃家族观念，特别是在家族文化保存的相对比较好的南方地区。

两头婚就成为江南地区比较注重家族传统文化的地区维系家族传承的变通方式。这种婚姻形态依然是小家庭向家族作出让步。理由很简单，夫妻结婚组建新的家庭，通常认为女子出嫁，与丈夫一起组建新的家庭，成为男方家庭成员；或者男方入赘女方家庭成为女方家庭成员，小家庭成为男方家族的有机组成部分。而两头婚不同，夫妻各自留在自己的家族，保持各自的家族完整，互相不成为对方家族成员，以部分牺牲小家庭的部分完整性追求各自家族的完整和传承。新婚夫妻通常安排生育两个子女，分别随两个家庭的姓氏，分别作为两个家族的成员，改变了两个孩子随父姓或者母姓，只成为一个家族的成员的做法。这对传统文化既是一种维护，也是一种妥协和修正，更是婚姻对家族的妥协。

二、两头婚的法律基础是一对夫妇生育两个孩子，可以由两个子女分别传承爷爷奶奶家族和外公外婆家族。

两头婚也是在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两个孩子的法律环境里才能普遍实现。两头婚的核心在孩子。两头婚重点不是留夫妻一方在各自家庭，不成为对方家庭成员；重点是小两口要生育两个孩子，孩子分别承担传承两个家族的使命。这样才能实现两个家庭各自家族的完整尽可能少地受婚姻影响。

三、两头婚解决了独生子女时代两个家族只能择一传承的问题。

在人口与计划生育法倡导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的法律环境里，人们不能够合法生育两个孩子，没有条件让两个孩子分别随父姓或者母姓，两个家族的传承问题只能由一个孩子来完成，不具备两头婚的现实条件。

四、两头婚在传承父辈家族与年轻人婚姻家庭生活之间，偏向于传承家族，部分牺牲了年轻人婚姻家庭生活内容和质量。

结婚从来都是组建新的家庭，小两口夫妻和睦，父慈子孝，共建美好生活。小家庭延续和壮大了家族。

两头婚的诞生逻辑是传承家族。家族的传承和壮大是需要更小的社会细胞家庭做出一定的妥协和让步才能实现的。家族的完整性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护和实现。作为代价，夫妻家庭生活的完整性打了折扣，一家人，子女需要兄弟姐妹来分开，分别随父或者母一起，同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夫妻之间的陪伴也相应打折。

五、两头婚是社会发展的阶段性婚姻形态，或者说是过渡性婚姻形态。

传统多子化社会，各个家庭，各个家族不缺家族继承人。偶有家庭需要有人继承家业，“过继”孩子就可以完美解决继承人问题。各自家庭的完整性理论上没有任何障碍。

进入现代社会，多子化趋势逐渐在发生改变。生育成本居高不下，影响了人们的生育积极性。加上个人意识的觉醒，人们都在积极实现个人社会价值，家族观念弱化，没有太多精力养育太多的孩子。还有一点就是法律不提倡一对夫妇生育两个以上子女。

随着全世界人口老龄化趋势提速，养老问题日渐突出，劳动能力短缺也在困扰社会，鼓励生育逐渐成为社会主流政策导向。未来的生育政策日渐宽松，生育配套建设也逐渐完善，生育前景可能会更加乐观。家庭与婚姻要回归本原。两头婚可能是在特定社会发展阶段的“权宜”和变通。在可以想见的未来，人们对婚姻家庭生活的热情与执著会与日俱增，不太会为了婚姻以外的东西在婚姻家庭生活上做出太多让步。更重要的是，未来生育权回归自然权利，夫妻可以自主自由安排生育，家族传承不再有人数缺额，甚至一些独身人士，以及丁克人士没有基因传承和家族传承的意愿，两头婚可能失去生存的社会土壤。

六、两头婚对新组建家庭的影响。

对婚姻家庭形态产生影响的两头婚不可避免对婚姻和家庭产生一些影响和冲击。

1、两头婚首先解决了两个家庭的家族传承问题。

或者可以说两头婚纯粹是为解决两个家族传承而生的，如果不考虑两个家族的传承，两头婚就会不被需要。

如果仅仅是解决彩礼难题，完全可以通过移风易俗，新婚俗，互相不要求彩礼和嫁妆等方式解决，也不会涉及孩子姓氏问题，两头婚就不必要了。

2、家庭成员保持感情完整性需要付出更多努力。

婚姻需要陪伴。孩子成长需要父母陪伴。两头婚夫妻陪伴和共同生活打折扣，父母与子女的共同生活以及陪伴也要做出让步。尤其是不与孩子共同生活的父或母一方，应当多陪伴孩子，在抚养孩子时候，注意爱护好孩子。

3、两头婚里年轻人的婚姻家庭完整性作出了牺牲和妥协。

两头婚里的夫妻更多的是分别带着一个孩子与自己父母一起生活，夫妻俩一起生活的时间可能会受限。小家庭的独立性和完整性受到一定影响。

4、两头婚里夫妻共同财产制存在挑战，夫妻分别财产制有更多被接受的可能。

现行法律保护夫妻共同财产制，也不排斥夫妻分别财产制。这并不妨碍传统观念里夫妻共同财产制的主流存在。在大众观念里，夫妻共同财产制更为人们接受。相反，AA制或多或少有点水土不服，不利于促进和保持夫妻感情和家庭的粘性，但在年轻人里接受度可能高一些。

5、两头婚家庭里两个孩子孩子不同姓氏，不同家族认同，不可避免地存在不同程度的撕裂和矛盾。

两头婚大概率地不可避免地给两个孩子取不同姓氏，两个家庭对两个孩子分别的家族认同也是有区别的。这直接影响孩子与亲人的相处和感情。姓氏的不同或有可能在孩子成长和成年相处中，带来一些麻烦和混乱。

七、政策鼓励和支持人们生育是社会良性发展的现实需求。

世界范围的趋势是人们生育意愿普遍需要提振，政策都在积极促进和提振生育意愿，在可以想见的未来，鼓励生育的政策导向可能要持续。

婚姻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婚姻家庭形态的点滴变化都对社会产生深远影响。而改变又多是社会选择的结果。理性看待社会现象，包容和尊重不同也应当是社会多元化时代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