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号离婚违背了婚姻自由

郭天喜

律师

西安这几年火了，楼市摇号，开车限号，网传从2012年3月开始，西安市长安区民政局办理离婚登记每日“限号”10 到15个，排完不再办理。

从表面上看，这样的作法可能对“冲动离婚”人群有一定冷却作用，可以留给其冷静思考时间。但是，这样的作法违背了婚姻自由。离婚自由也是婚姻自由。这不能不让人想起前两年“两会”期间，有代表委员提案，提请修改法律，让离婚更难，“维护社会稳定”。社会治理首先要依法治理，同时，要理性，把人当作成熟和冷静的人来看待。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政府替老百姓做主，都认为政府比百姓个人更理智，更能处理好个人事务。更不能为了社会稳定牺牲老百姓个人权利。

《婚姻法》第31条规定，“男女双方资源离婚的，准予离婚。”法律没有设置任何限制条件或者先决条件。离婚完全是婚姻当事人自愿自由解决的个人私事。

我们不否认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庭的和睦与社会和谐和稳定有一定关系，但是家庭不承载维稳使命，婚姻自由也不为维护社会稳定让步。无论是限号变相限制离婚也好，鼓吹提高离婚难度也罢，都是对婚姻法规定的婚姻自由的公然违反。反过来，感情破裂的婚姻拖着离不掉或者不允许离婚，更是社会隐患，与社会和谐无益，甚至对社会和谐稳定反而是有害的。

婚姻自由保障了适婚公民自由结婚和自由离婚，公民可以在情到浓情蜜意时，自愿登记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开启新的生活。一旦夫妻感情破裂，没有和好可能，也无法共同生活，在一起徒增伤害，无助于婚姻当事人追求幸福生活的时候，他们也可以自主决定离婚，解除婚姻关系。婚姻自由充分体现了公民私权自治和对个人婚姻生活的安排。这是公民婚姻生活幸福的保障。

丧失了离婚自由的婚姻，在婚姻破裂，毫无挽回可能时候，不可避免地会陷入强迫婚姻：明明感情已经破裂，不能继续共同生活，还不允许离婚，还必须在一起继续“凑合”凑数，保持婚姻形式的完整，不可避免的落到了变相“包办”婚姻的窠臼。

政府应该做的不是限制每日离婚数量，而是避免政策对婚姻的冲击。福利分房时代，工人争取分房，突击结婚。而今，为了在限购政策里买房，公民手牵手去民政局离婚，拿着离婚证，手牵手去售楼部买房，去银行办理贷款。好像是数十年来，我们始终没有能解决房子与婚姻的冲突。最近实施的严厉限购限贷措施之一就是夫妻有一人购买首套房办理了贷款，另一方即使是离婚买房办理贷款，也属于二套房。原本有房者征婚很有竞争力，现在反而在某种程度上陷于劣势，除非其对方不打算按揭买房。如果说这个存在“自愿入坑”的话，那么，离婚后无房一方购买房子也要按照二套房贷政策执行，这无疑把大量踮踮脚可以买房的人群彻底阻挡在买房的门外，其恐怕余生再无机会买房。如果这个时候一定要说让这部分人突然财力大增，能够全款买房或者可以付得起高额首付，有点耍流氓。

政府疑似限制离婚自由，无非是焦虑离婚率的与日俱增。但离婚率增高也不完全是坏事，在某种程度上，这反映了公民个人意识的觉醒。几千年来，人们遵从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坚持“七出三不出”。其中，鲜少后辈决定自己婚姻自由的安排，无论是结婚自由，还是离婚自由，都谈不上。唯一不同的是，权贵阶层纳妾自由，“修正”了结婚自由的缺憾。但是，别说纳妾，就是娶妻，在贫苦民众阶层都很难得，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不然，不会有“租妻”繁衍后代的作法存在了。

旧时虽然“离婚率”不高，更多的是牺牲了广大女性的权益，置女性于忍辱负重的境地。现代女性地位逐日增高，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经济地位，以及家庭地位，女性的地位和处境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她们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职业，自由决定自己的生活，自由决定自己婚否，以及是否继续婚姻。就目前离婚数据看，大量离婚是女性主动为之，主动结束自认为不幸福的婚姻，重新组建新的婚姻家庭。其中，除了女性地位提高，公民个人意识的觉醒之外，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社会背景，就是计划生育政策造成人民生育男孩明显多于女孩，女性择偶余地明显大于男性。“越南新娘”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的。包括跨国婚介积极推介的乌克兰适婚女子与中国男子结婚的安排，无疑不是在解决广大男性娶妻难现象。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少男子是没有多少底气离婚的。根本不用谁去限制离婚，不少人自己都不敢冒着打光棍的风险“冲动”离婚，不需要阻止他们离婚，促使他们冷静，他们自己已经很冷静了。

很多社会现象要多考虑自然规律，不要什么都想着用行政手段促成或者阻止，相信民众自决能力，相信社会自我调节能力，培育健康和成熟的社会形态。婚姻也是，法国婚姻法律有诸多限制离婚的规定，加上法国人浪漫和自由，未婚同居比例非常高，结婚率相对就抵了，离婚率自然高不起来。这里的离婚率不高恐怕未必是好事。

政府在行使社会管理职能时候，首先要依法行政。政策环境的好与坏，直接关系民众工作和生活环境。好的政策环境，是引进人才的非常重要因素。婚姻政策环境如此，营商环境等等也是，多遵从自然规律，尽可能少的行政干预，社会空间更大一点，自由更多一点，花香蝶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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